笔墨精湛情真切

——刘济荣的人物画

邵大箴

  刘济荣先生从艺六十多年，一直在辛勤地从事高等美术学院教学和艺术创作实践，为国家培养了不少优秀的美术人才，创作了许多杰出的中国画作品，艺术成就卓著。

  刘济荣是一位有艺术功力和忠于生活、关注现实的人物画家，他勤于写生，善于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，表现他们的精神状态。他的早期代表作有《晨》《接挑》《落户》《比力图》《孙中山先生》《排球小将》等。近十多年来，他又创作了一系列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，如《久居他乡是故乡》《明月》《牧牛人》等。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，他与时俱进，随着社会发生的变化，不断学习和研究，调整自己的心理和创作心态，吸收各种艺术养分，形成与时代前进步伐合拍、富有个性面貌的艺术风格。

  写意人物画在新中国成立之后，由于社会的需要，提倡主题性创作，一改主要靠仿照古人作品的模式，吸取西方素描造型经验和重视写生，除了要求掌握中国画笔墨语言和工具材料性能外，还必须培养创作者有精湛的写实能力，包括熟练的写生技巧。也就是说，一副优秀的写意人物画，至少要具备人物造型和笔墨语言两种经验，而且两者还要有机结合，融为一体。

  刘济荣的笔墨驾驭能力和写实本领，网见于他对大的体块用笔果断泼辣，笔墨线条交织，轻重浓淡适宜；在细节上，用笔精准概括，寥寥数笔便将一些小转折，小表情刻画到位……读他的画作，就能看出他在速写上下过苦功夫，落笔肯定，大胆挥洒，用笔生动、简练、概括，能由感而发地捕捉把握人物动态和形象特征。

  1959 年，刘济荣入选广东省美展和全国美展的《接挑》这幅作品，称得上是那个时期写意人物画的一件精品。画中两个生机勃勃的青年女子背对背，一个稍稍前倾，一个略为后仰，她们用近似舞蹈的动作，完成了田间前行中交换担子的瞬间。他抓住了易被大家忽视的这一瞬间，用灵活生动的笔墨，描绘出两个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子形象。画面单纯、干净，构图巧妙，画面上左边伸出画面的另一根扁担，和右边的落款巧妙呼应，相得益彰，平衡中又不见呆板。两个姑娘彼此顾盼的眼神和她们肩上共同担着的扁担，宛然形成一个整体，密不可分。对细节的刻画，尤为让人折服：她们对话的眼神，有力地扒住地面穿着草鞋的脚，小腿和胳膊的肌肉，腰间系着围裙的带子……都有微妙的刻画，气氛轻松自然。

  在刘济荣入选全国美展的另一幅作品《比力图》中，画面主体的两个青壮年汉子正伏在一个小桌子上扳手腕，后面围观的人们表情各异，有紧张地为他们打气的，有笑眯眯争看结果的，有路过随意张望的……正在扳手腕的青年，正屏着气，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握紧的手上，手臂上的肌肉像充了气一样。脸部的刻画也颇有讲究。左边的小伙子眼神坚定地盯住手的动作，抿紧双唇，微微张开鼻翼，我们似乎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；右边一位狠狠地看着对手，紧咬两颊，脸部肌肉紧张，使人仿佛感觉到他的血脉在扩张。这幅作品同样反映出刘济荣人物画的高超技巧。

  《赤脚医生》这幅作品虽然不像前面两幅作品那么广泛地被大家熟知，但是在这幅作品中我们再一次看到刘济荣超越常人的观察力。在那个“火热”的年代，人物画受政治运动的干扰，形象被脸谱化，刘济荣的作品也难幸免。他这一时期的一些作品，人物的面部表情刻有时代烙印。但是，他作为一位认真关注现实生活和创作态度严肃认真的画家，仍然在作品中流露出他对真实人的理解，表现他的真实感受。我们看画中这位女赤脚医生的手是那么富有表情！她一只手端着煎好中药的碗，另一只手翻转过来用手背正在测试着碗的温度，这个深情的细微动作，不禁使我们的内心为之一动。

 上述作品充分说明，刘济荣作为一个优秀的人物画家，除了有精湛的笔墨技巧和娴熟的造型能力外，还有一双敏锐的眼睛，善于发现常人往往视而不见的东西；他还有一颗敏感、纯真的心，善于体会人物内心的细微感情。可以说，对细节的敏锐捕捉能力和对人物瞬间情绪精准细腻的把握，是刘济荣最具个人面貌的艺术物质。


刘济荣《昆仑道班》 198cm×145cm 纸本设色 1972年

刘济荣 《晨》 136cm×68cm 纸本设色 1980年

刘济荣 《藏北奔牧》 180cm×96cm 纸本设色 1994年